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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认为自己可供燃烧

威治魚 格林威治嬉皮研究公社
2024-09-14












干电池手记10


当一个人开始有了“使命感”以后,这人大概率也离完蛋不远了。

在我有限、自私且短视的认知里,个人,抱定一个目的,尤其是宏大目的,尤其是不知怎的就抱定,被裹挟着抱定,以至身不由己地抱定,这辈子就为这目的而活,无数条路这条走完才是归路,且大家一生一起走。天注定。这是我活该做的。几十年如一日。“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

是一件很吓人的事。

不是可怕,可怕在观感上是贬义;吓人,是客观上被突如其来惊了一下,视野之外蓦地闯进了别的什么东西,被动吃了一惊。天降陨石,或地上发射陨石,大多数人的结局是毫无价值地死去。机械降神,真或假的救世主一齐再生,所有流浪猫和流浪狗突然有救。或克苏鲁今夜就从海底升起,要为世间所有章鱼小丸子复仇。

很吓人。

我以为个人过好自己的生活,已经非常不易。

大多数人其实也过得不好。

我也不知道“使命感”这个词,这类词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普及,直至被刻录成仿佛出厂设定。

前些天下楼倒垃圾,正对电梯模糊的镜子里模糊的我,第一次觉得,“真他妈累啊”。眼底血丝消不尽,睡不够。睡不着。劳碌到头,但发觉舒适的时刻、休息的时间和无尽的消耗不成正比。

可大概几年前,即便最困顿、最痛苦、最难过的时刻,那时自己内心还有余地,那时还有心思盘桓,预想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在想象中为自己,为周围的人,为诸位。哪怕搞搞新意思,哪怕做做假样子。

再明其名曰,“使命感”。

后来不了。最近不了。

因为我终于明白只有当一个人的生活彻底失去了意义,“使命感”才会成为答案和解脱。

投身大家,投身远方,投身遥不可及。

投在云端,跃入火中,跳进海里。

相信自己有使命,相信自己可供燃烧,总认为自己可供燃烧。相信自己大概率在不会来的将来里收取胜利。

很多人的生活就是这么被毁掉的,很多人的生活就是这么被浪费的。

很多人的生活就是这么被欺骗的。

春天来了。我想重回属于个人的境地,重拾一些自私自利但更自爱的东西,重又把生活过得,起码界限分明。

最近就不尝试“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了。

因为不瞒你说,我现在笃定所有人的结局都只会是一滩烂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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