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律所境外分支机构激增五成，东南亚、中东、拉美三大区域成出海热土 丨律新观察

作者丨李德胜

出品丨律新社品牌服务中心

与其内卷，不如出海闯荡。

司法部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11月，全国涉外律师人数较2018年增长了4800余人，增长率高达67.8%。同时，中国律所在境外的分支机构数量也实现了47.5%的增长。这一趋势持续不减，中国律所已在全球35个国家和地区设立了180家分支机构，覆盖的海外市场日益广泛。

随着中国企业积极布局海外业务，中国律所的步伐与中国企业的国际化进程紧密相连。近期，北大系B2B智能营销公司“百炼智能”发布的《中国出海企业现状洞察报告（2023）》显示，北美、西欧、南美作为传统出海目的地，已逐渐被东南亚、中东、拉美等新兴区域追赶，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选择将这些地区作为出海目的地，这些地区也成为律所海外布局的重要目标，且呈现出独特的区域特点。

律新社在调研中了解到，国内律所中，规模所在国外开设分所的数量依然位于前列，在上述三个热点区域的布局各有其特点：

• 东南亚地区：国内大型律所持续实现规模化发展，云南地区的律所凭借地理位置优势，在涉边法律服务方面凸显特色；

• 中东地区：为适应区域特殊的商业环境和法律要求，律所联营合作模式成为主流；

• 拉美地区：巴西和墨西哥成落子首选，区域两大经济体为布局的重要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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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法律服务目标为新蓝海

在全球经济结构调整的背景下，企业出海成为大势所趋，标志着“大航海时代”的来临。加之，中国对外开放已步入新阶段，为中国企业“走出去”提供了重要的历史机遇。律师行业作为与经济发展紧密相连的高端服务业，其扩张的轨迹与全球资金的流动不谋而合。随着国际化和全球化的深入发展，律所纷纷扩大其全球业务网络，以捕捉跨境交易和跨国企业带来的法律服务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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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企业加速驶入大航海时代

在国家政策和市场支持等多重因素的推动下，中国企业的海外扩张步伐正在不断加快。据商务部、外汇局统计，2024年1—3月，我国全行业对外直接投资2736.4亿元人民币。其中，我国境内投资者共对全球147个国家和地区的3311家境外企业进行了非金融类直接投资，累计投资2429.2亿元人民币，增长12.5%。在此情景下，海外投资所伴随的复杂风险使得中国企业迫切需要专业的法律服务。中国律师因深入了解中国企业的工作风格和运营模式，成了企业家的首选。

此外，全球新经济产业第三方数据挖掘和分析机构iiMedia Research在2023年披露数据中表明，大型企业中有29.5%和19.9%的企业已经或计划实施海外拓展战略。而在已出海的企业中，中、小、微企业的占比分别为39.4%、17.5%和13.6%。随着出海企业的增多，它们需要面对不同国家的商业环境、投资政策和法律体系，任何微小的疏忽都可能导致在海外市场上遭受重大损失，甚至面临法律风险和声誉风险。因此，涉外法律服务的需求急剧上升，律所的国际化进程也呈现出加速态势，以满足日益增长的市场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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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卷蔓延至律师行业

近六年来，中国执业律师数量显著增长，几乎翻倍。最新数据表明，全国律师总人数已达到70.7万，较2017年底的36.5万增长了34.6万。全国律师队伍平均每年增长约5.7万人。

根据《全国公共法律服务体系建设规划（2021—2025年）》，预计到2025年，执业律师数量将增至75万。随着供给端的增加，律师行业内的竞争预计将进一步加剧。特别是在“二八法则”的影响下，少数律师掌控着大量资源和收益，而大多数律师则面临更为激烈的竞争。

为应对这一挑战，许多律所开始积极寻求“走出去”战略，以拓展新的市场机会和增长点。

02

律所如何布局出海之路？

中国律所出海的主要驱动力源于中国企业、公民开展海外业务的迫切需求。在全球经济格局持续演变的今天，企业出海与律所布局出海之路已然呈现出一种紧密的共生关系。

“百炼智能”发布的《中国出海企业现状洞察报告（2023）》数据详细显示，北美、西欧、南美等传统出海目的地仍受企业青睐，分别有30.97%、27.65%、27.58%的中国企业在该地区布局，亦是以往律所出海的热门地。但东南亚、中东、拉美等新兴区域也逐步受到重视，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开始将这些区域作为出海目的地。与此同时，中国律所在这些新兴市场的布局也逐渐增多，显示出律所与企业出海策略的密切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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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亚

中国与东盟互为第一大贸易伙伴，随着双方经贸关系的日益频繁，加之东南亚庞大的市场规模、年轻的人口结构以及相对垂直化的市场特点，许多中国企业选择将传统产业转移到东南亚地区。

根据工信部数据，截至2023年初，中国在东盟十国设立的直接投资企业数量已累计超过6500家，年均直接投资额在130亿至160亿美元之间。这一数字显著高于其它地区，新加坡、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柬埔寨等国更是成为吸引中国投资的热门目的地，显示出中国对东南亚地区投资的重视和活跃度。同时，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深入推进，东南亚地区在国际法律服务领域的重要性日益凸显，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中国律所。

一直以来，律新社研究中心对国内100家品牌影响力律所的动态进行了持续的监测。在2023年至2024年上半年的观察期内，律新社注意到，国内大型律所如盈科、京师、华商、泰和泰、德恒等在东南亚市场继续保持规模化发展，积极加强其全球法律服务网络的战略布局。与此同时，云南地区的盟志、众序等律所也积极进军东南亚市场，显示出邻近东南亚的区域律所在跨境业务上的显著优势。

总体而言，中国律所在东南亚的活动日益频繁，其战略布局涵盖与多国律所建立战略合作、设立合作办公室及成立代表处等多元化形式，体现了中国法律服务行业在东南亚地区的深入参与和广泛布局。

表1：2023—2024上半年中国律所在东南亚地区动态整理

数据来源：综合自各微信公众号平台（据公开信息不完全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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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东

2024年，中东已成为中国公司海外拓展的热土，无论是国企还是民企，都纷纷在此寻找商机。该地区资源丰富，经济迅速崛起，市场潜力巨大，为中国企业提供了业务拓展和投资的新天地。根据中国海关数据，2017年至2022年，中国与中东的贸易额由2625亿美元增长至5072亿美元，增长率高达93.22%。

不久前刚落幕的2024沙特LEAP展会是中东地区规模最大的科技盛会之一。沙特官方数据表示，来自180个国家的1800余家参展商、600余家初创企业和1300余位投资人齐聚一堂，总参会人数超过17.2万。其中，中国科技企业的表现尤为突出，如华为、腾讯、字节跳动等知名企业均与本地企业建立了合作伙伴关系。同时，国内众多初创公司和投资机构也积极参与。

当中国企业在中东稳步扩展时，跨境法律服务需求也同步显著增长，这对于计划进军中东市场的中国律所来说，无疑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和机会。律新社观察到，中东地区正逐渐成为中国律所的重点布局区域，除了阿联酋、沙特等传统热门市场，埃及、土耳其、阿曼等地也吸引了众多中国律所的目光。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部分中东地区（如迪拜、阿联酋等）的法律服务市场已相对成熟，且本地的律师执业和咨询服务受到一定的监管限制，这就要求中国律所具备深入、专业的本地法知识和专长。此外，中东地区文化多样性和地域辽阔的特点，也为律师处理不同法律和商业环境增加了复杂性。

因此，从2023年至2024年上半年的动态观察来看，超过一半的中国律所选择与当地律所联手，并通过借调律师等方式来适应并拓展中东市场，以应对这一地区独特的法律和商业环境挑战。这一趋势预计在未来将持续发展，为中国律所在中东地区实现更广泛的市场覆盖和更深入的业务合作提供坚实基础。

表2：2023—2024上半年中国律所在中东地区动态整理

数据来源：综合自各微信公众号平台（据公开信息不完全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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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美

近年来，拉美凭借庞大的人口红利和电商的飞速发展，吸引了众多中国企业的投资目光，如华为、小米、联想、腾讯、比亚迪等。

据美国智库“美洲对话组织”报告，2003年至2022年间，中国政府在拉美和加勒比地区累计投资达1875亿美元。其间，比亚迪宣布在巴西投资约45亿元人民币建厂，天齐锂业收购了智利化学矿业公司23.77%的A类股权，华为等公司也积极在当地进行数据中心、云计算和5G技术方面的布局。

伴随投资的增长，中国律师在合同谈判、争端解决、监管合规、知识产权保护和反腐败等法律事务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同时，报告进一步显示，中国与拉美地区的贸易额也显著增长，从2000年的140亿美元跃升至2022年的4950亿美元。中国对拉美地区的出口正逐渐以高科技产品和服务为主，企业的法律服务需求也随之激增，这一趋势促使越来越多的中国律所将目光投向了充满潜力的拉美市场。

深入剖析市场潜力，巴西和墨西哥作为拉美地区的第一、第二大经济体，自然成了中国企业进军拉美市场的关键发力点。律新社通过2023年至2024年上半年的动态观察看到，这两大经济体无疑是中国律所在拉美地区战略布局的核心，超过半数的中国律所积极加大对拉美地区这两个关键市场的投入，扩展业务版图，寻求更多的合作与发展机遇。

具体来看，随着中拉贸易的快速增长和出口结构的优化，中国律所正积极抓住这一历史机遇，以巴西和墨西哥为重要支点，深化在拉美市场的战略布局，为企业提供更全面、专业的法律服务支持。

表3：2023—2024上半年中国律所在拉美地区动态整理

数据来源：综合自各微信公众号平台（据公开信息不完全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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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重重？律所出海有何难点？

律所出海的难度必然比在国内开分所大。不论是拓展海外业务的方式选择，还是不同国家或地区的法律、语言和文化差异等多方面因素，都在考验律所的专业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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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海方式选择

当前，国内律所在海外扩展业务时，主要实施两种策略。一种是“联盟模式”，即与海外当地律所建立合作关系，并主要由当地律所主导。另一种是直接在海外设立办事处或分所，但这种方式在某些发展中国家的实施受限于当地法律服务市场尚未开放。

“国内律所+外国本土律所”的联盟模式有其独特优势。这种合作模式不仅降低了在海外设立分所的高额成本，也避免了与本土律所的直接竞争。通过联盟，中国律所可以更快地融入当地市场，扩大全球影响力。然而，这一模式也面临挑战，例如各律所独立运营可能导致合作动力不足，需要寻找更为有效的合作机制。

“海外直设分所”能够为中国律所提供更直接的国际市场接入，但这一模式无疑也面临着较大的挑战。不仅要克服市场准入政策等外部障碍，还需应对与本土律所的激烈竞争。直设分所需要长期的投入和积累，才能实现真正的本土化运营。因此，中国律所在选择国际化道路时，需要综合考虑多种因素，寻找最适合自己的发展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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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和语言冲突

出海律所不仅要跨越中企与海外国家间复杂的法律体系差异，还需应对复杂的语言障碍。这不仅仅是翻译问题，而是需要律师深入了解两国法律体系、企业运营实务及语言文化的细微差别。

中资企业在海外市场常面临错综复杂的法律环境，涉及多个国家的法律体系。例如，电子产品需遵守多国的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互联网APP平台需满足各国监管要求。因此，律师只有精通多国法律、企业实务和语言，才能妥善处理涉外法律问题，防止决策偏差，而这需投入大量精力研究各国法律。

另外，中企出海的目标国家并不都使用英语，中东、拉美、东南亚等地区的小语种国家，其法治和信息化水平相对较低，英语法律信息获取有限。律师在精准传达文件内容的同时，还需克服语言障碍，进行法律调研，这是顺利开展法律服务工作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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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外人才短缺

高质量的涉外法律服务离不开一支精通国际法律的专业团队。然而，当前中国律师行业在国际法律服务领域的人才储备尚显不足。

据司法部发布的《加快提升涉外法律服务水平，加快培养涉外法治人才》一文，我国涉外律师数量约为1.2万余人。为弥补这一人才缺口，司法部正积极投入资源，致力于培养更多高素质、高水平的涉外律师。然而，从司法部公布的“全国千名涉外律师人才”名单来看，长期在国际舞台上活跃的涉外律师可能仅占总数的不到两成，即大约2000人。

由此可见，涉外法治人才的数量不足、能力有待提升、经验相对缺乏等问题，仍然是制约律所国际化发展的重要短板。为此，需要继续加大力度培养更多优秀的涉外律师，以满足日益增长的国际法律服务需求。

04

难而正确 律所“走出去”是浪潮

在经济全球化的大背景下，法律服务行业的国际化已成为不可逆转的趋势。随着全球贸易的日益频繁、跨国公司的不断扩张，以及国际法律规则的日趋完善，律所“走出去”已成为推动行业发展的必然选择。这不仅是中国经济深度融入世界、积极参与全球治理的必然结果，也是中国法律人面对全球化挑战，主动承担历史使命与时代责任的重要体现。

对于全球化带来的机遇与挑战，2024年律所出海的道路或许充满艰辛，但正是这些挑战孕育着新的可能。过去的一两年里，不少大型律所积极响应全球化的号召，吹响了国际化拓展的号角。他们通过设立海外分支机构、加强与国际律所的合作、培养具备国际视野的法律人才等方式，不断向外探索、拓展业务领域。这些努力不仅提升了中国律所在国际法律服务市场的影响力，也为中国企业的全球化发展提供了坚实的法律支持。

未来，随着中国经济的进一步崛起和国际地位的不断提升，中国律所的国际化拓展步伐无疑将进一步加快。中国律所将在全球化的道路上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为中国经济的全球化发展贡献更多的力量。

参考资料：

[1]封面新闻 | 司法部：我国律师事务所境外分支机构数量比五年前增长47.5% 

[2]2024年中国企业出海的三大趋势 

[3]【世界知识】张传捷：中东国家对华投资的机遇和挑战 

[4]中国在拉美投资总额下降，欧美又“警觉”上了…… 

[5]企业出海——中国企业出海洞察 

[6]律师执业天花板？司法部力推的涉外律师究竟有何魔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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