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些废物是这样的
干电池手记12
唯一比自我审视还糟糕的经历，大概要算被亲戚审视。
快过年了。
过年对于我这种废物来说，过年对于你这种废物来说，从来算不上什么乐事。而亲戚便是能在过年期间覆盖掉多数美好事物的主要肇因。
广义上的亲戚，在很多人眼里，基本融合了传统市民/世俗/市侩社会中长辈这一角色的所有刻板印象：唯成功论、攀比心态、嫌贫爱富、相互龌龊，外加暮气加持下的狭隘与聒噪。狭义上聚焦，还有唯物质论、唯生育论、唯养儿防老论，属传承香火爱好者，附带催婚狂热，以及兼具一切形式的夹枪带棒阴阳怪气曲里拐弯。再加多描绘一番，可能距离十恶不赦也不算太远。
但相比我们眼中的亲戚，或亲戚所代表的，在过年期间尤为丰富饱满的正确、正常、正经的长者形象，他们眼中的我们，大概还要贬义得多。
基本就是废物。
工作稳定吗？感情稳定吗？挣钱几何？事业有无？车房齐全吗？我闺女去年嫁了。我儿子都二胎了。孙子都上小学了。期末都是满分。就等着养老。已经在养老了。过来人。长辈才跟你这么说。我跟你讲。要不要我帮你介绍。
幻视一场审判。
但我们这些废物是这样的。
回顾过去一年，回顾过去几年，不知道在躁动什么，不知道在忙什么，不知道在追逐什么，也不知道这场追逐有没有尽头。舍弃很多，获得不少，感情不太稳定，以至情绪都不太稳。打工是必须打工的，但要说事业，七拼八凑之下姑且也有一份，虽然会被多数人视为不务正业、不思进取、不可挽回。财富是基本没有的，混得好与否，都鲜见成规模的积累，因为宗旨是物尽其用，钱尽其花，明天可能就会死掉。而跑赢通胀的最好方法就是首先把肚子吃得饱胀。规划也免了。现时不需要规划，现实最喜欢玩弄规划。至于典型的结婚生子步入稳固家庭生活的样貌，几乎和我们无关。
我们这些废物就是这样的。
而他们之所以喜爱审视，热衷审判，出发点便是认定废物不会快乐。
都废物成这样了，还能快乐吗？
快乐，那可太快乐了。非当废物不能体会。
我当废物这么多年，现身说法虽然年年都有大大小小的受挫，但多数时间仍然很快乐，少数时间堪称极乐。
其实当废物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快乐。不是那种框架之内的安稳快乐，比照之下快速贬值的公式之乐，预定数十年生活形象的重复之乐，它是游离之乐、不确定之乐、意外之乐，很多人打压它、削弱它、否定它，正经正统化身或被正经正统附身的人们甚至厌恶。
但无所谓。
这两天细密回首2023，2023比过去几年糟糕得多，但仍不失新鲜的乐趣。
这乐趣只有在每年此时回顾才会慢慢显现，它在自身快要于暴露传统长者视角下时逐渐清晰，即将在经受年味人味和非人味的洗礼后变得坚固。
我很愿意等一个2024继续快乐。
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但我这种废物就是这样的。
但我们这些废物还将这样。
（END）
干电池手记5（已被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