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凯风

省部级高官，在前线扛过枪，曾经冲在反腐一线，还是反腐大剧《人民不会忘记》的主创，最近却因违纪被立案审查。

这不是「侯亮平」，而是保监会主席项俊波。

无论作风还是胆魄，项俊波丝毫不亚于「侯亮平」。然而，一个堪比「侯亮平」式的反腐英雄，为何最终却成了贪污腐败的阶下囚？屠龙英雄反成恶龙，问题出在哪里？

项俊波落马，被视为《人民的名义》在中国的现实版演绎，他也成为现实版“侯亮平”。

比侯亮平更传奇，项俊波曾经冲在对越反击战的前线，带着连队冒险深入到敌后，并在战斗中光荣负伤，成为战斗英雄。“血与火的戎马生涯，锻炼了项俊波的勇气和毅力。”有媒体这样评价。

与侯亮平不遑多让的是，早在十几年前，项俊波就已是名副其实的反腐英雄。

1999年，天津蓟县国税局被举报存在严重问题，项俊波带领工作组进驻调查。由于案件牵涉极广，审计小组被当地黑社会监控，最后不得不入驻有持枪警卫把守的银行金库，项俊波家人更是收到恐吓电话威胁，项俊波则斩钉截铁：「告诉你，我参过军，打过仗，负过伤。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什么我没见过？」

因此案，项俊波一举成名，并且获得“铁面审计官”的称号。

▎现实版侯亮平，曾经的反腐先锋项俊波。

项俊波更为媒体所瞩目的是，能文能武，不仅扛过枪，而且写过书。在天津审计风暴之后，项俊波参与剧本创作的反腐大剧《审计报告》，与早年他参与写作的反腐作品《人民不会忘记》，双双成为反腐剧的经典之作。电视剧中审计官刚直不阿的形象，一直都有项俊波自己的影子。

历经审计部门任职之后，项俊波又辗转银行、保险等行业和监管部门，最终出任正部级的保监会主席。无论是在银行还是保险业，项俊波都以铁腕著称。

然而，电视剧里的侯亮平收获了暂时的光荣，而现实中的「侯亮平」如今却身陷囹圄。一个铁腕官员，为何却走到自己的反面？侯亮平式的反腐英雄，该靠什么将信念坚持到底？

清官向贪官的蜕变，或者说反腐英雄向腐败分子的堕落，我们可以成为“侯亮平困境”或者说“清官困境”。

所谓“侯亮平困境”，指的是清官反腐的局限。清官或许可以独善其身，但清官始终面临着两大现实难题：

一是面对重重阻力，清官反腐如何推进？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侯亮平一样，获得省委书记和检察长的鼎力支持，更不是每个人都像省委书记和检察长一样刚直不阿。相反，腐败更可能无处不在，盘根错节，当国家级大老虎、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厅长都沆瀣一气时，一个反贪局长又能起到多大作用？

就此而言，电视剧里侯亮平式的反腐胜利，更像是诸多偶然条件拼凑起来的暂时成功。值得称赞却很难效仿，侯亮平式的反腐英雄本就不可得，让侯亮平一路斩妖除魔的尚方宝剑很多时候更是付之阙如。

▎《人民的名义》人物关系图。

第二个难题比第一个更加现实，那就是谁来监督监督者的问题？

侯亮平一身正气、忠肝义胆，但项俊波当年也曾是刚直不阿、雷厉风行，项俊波最终却陷入权力的陷阱。这种堕落会否发生在侯亮平身上？谁也无法保证。

但可以想象的是，如果未来的侯亮平也出现问题，那么谁来监督他？如果连沙瑞金也腐化堕落，那么谁又来为清官反腐保驾护航？

这就提到制度反腐的重要性，也就是各式文件里提到的“把权力关在笼子里”的根本意义所在。所谓“以人民的名义”，不应该是反面的以人民的名义偷鸡摸狗，也不应该是狭义的以人民的名义反腐，而应该更加深入——“以人民的名义把权力关在笼子里”。

国人向来都要崇拜清官的传统，稗官野史不乏演绎，如今的反腐小说也难免陷入窠臼。《人民的名义》以尺度取胜，但在反腐路径的探讨上却始终难以更进一步。

“侯亮平”们迟早有一天会面临“侯亮平困境”，到时候是需要另一个“侯亮平”挺身而出，还是只需让反腐制度运作，这是对未来的一大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