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王春生：破产律师的华丽转身，从“救火队”到“护航者”的全新时代｜律新调研
作者丨王思远
出品丨律新社研究中心
在法律的疆域里，破产不是终结，而是重生的序曲。
四川省破产管理人协会会长，四川发现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执行主任王春生拥有超过二十年的丰富经验，深厚的法学底蕴、敏锐的商业洞察力和高度的社会责任感，让其在律师群体中脱颖而出。他在破产重组及疑难民商事诉讼领域成就显著，赢得了业界的广泛认可。其中，在破产业务方面，王春生律师不仅任四川省破产管理人协会会长一职，还在多起具有重大影响的破产案件中担任关键角色，涉及领域涵盖房地产、金融、化工、高速公路、矿产资源等多个行业。他曾提出“破产法律服务全产业链”模式，为企业提供从预重整到破产和解的全方位法律支持，有效助力困境企业危机应对与转型重生。近期，他又在此基础上布局“企业全生命周期法律服务”，以“大医治未病”的理念把脉正常运营企业，以“救企业更救企业家”的情怀继续开疆扩土。秉持“仰望星空，脚踏实地”的执业理念，王春生律师以专业和担当为依托，以问题和结果双导向，为客户提供立足于法律又不止于法律的系统解决方案，以规范有力度又共情有温度的法律服务，赢得了客户的信赖和好评，确立了其在该领域的专业地位。
近日，律新社研究中心在《精品法律服务品牌指南（2024）：破产领域》调研中，对话王春生律师，了解其对预重整、业务跨界布局、团队建设与年轻破产律师成长、破产业务发展趋势的新思考。
01
预重整：困境企业的柔性“救赎”
在当前经济形势下，企业生存和发展仍然面临严峻挑战。危机早期的敏锐自察和及时纾困，成为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必修课。正因如此，预重整以其独特的柔性和高效特征，成为近年来备受司法实践青睐的企业拯救机制。
预重整制度概览：灵活框架与特性揭秘
预重整，是在庭外重组与司法重整两种企业拯救制度的基础上，通过优势结合和制度创新产生的纾困机制。王春生律师认为，相较于传统的破产重整程序，预重整具有显著的优越性。
首先，预重整具备“可逆性”，有效弥补司法重整不可逆之刚性特征。预重整本质上属于规则约束下的庭外自由磋商，磋商成功可以进入重整程序巩固成果，磋商不成功可以回到原点并且仍然不失后续申请重整、和解的机会，此种进退自如的特征，大大降低了债务人的决策风险和成本，打消其重整失败而直接走向清算注销的顾虑。
其次，预重整充分尊重当事人意思自治。在这一机制下，企业、债权人和其他利害关系人能够更积极地参与到方案制定中，从商业和共赢的角度出发，寻找最适合企业生存和发展的路径。破产重整程序中，各参与主体在严格的时间限制和繁琐的程序性要求压力下，难以充分协商，重整计划往往在仓促中制定，执行过程中容易出现漏洞，甚至再次触发破产风险。
再次，预重整有利于维持企业的日常运营稳定。由于预重整无需进行财产和营业事务的移交和接管，企业的正常经营可以最大程度地保持连续性，避免因破产程序导致的经营震荡、声誉损害和信用降级。
企业视角：
为何选择预重整——策略考量与利益最大化
企业选择预重整而非直接进入破产重整程序，其背后的动机多种多样。通过多年的实务经验，王春生律师总结出偏好选择预重整的企业类别：尚处困境初期，未丧失谈判话语权的企业；核心资产尚未面临因个别诉讼和执行被低价处置风险的企业；股东或实际控制人对于保留或部分保留其所有者权益或控制权有诉求的企业；担心进入破产程序带来经营动荡和商誉损失的企业，等等。
总之，预重整制度以其独有的灵活性、成本效益和对企业稳定性的保护，为困境企业开辟了一条不同于传统破产重整的“柔性救赎”之道。在当前经济环境下，预重整不仅为面临危机的企业提供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也为整个市场经济体系的稳定与优化贡献了力量。
02
合规新时代：破产律师的跨界布局
在当前经济转型与法治建设并进的时代，破产律师的角色不再局限于企业危机处理的末端，而是逐渐向企业合规管理的前端延伸，开启了跨界布局的新篇章。这一转变，标志着破产律师不仅作为“救火队员”，更成为企业的“健康顾问”，在企业合规领域发挥着至关重要的预防作用。同时，我国《企业破产法》正面临修订，在这一过程中纳入个人破产制度应无悬念。基于此，王春生律师也在积极布局企业合规与个人破产领域。
跨领域延伸：
企业合规——破产律师的“预防医学”
在王春生律师看来，破产律师在办理企业破产案件的过程中，深入剖析了各类企业由盛及衰的原因，对于企业治理结构优化和合规经营有独到的思考，将这些经验在服务正常运营企业的过程中实现成果转化，帮助企业建立有效的风险防控机制，确保企业在运营过程中避免合规雷区，预防企业衰败并减少未来可能面临的破产风险，正是践行中医所倡导的“大医治未病”理念。因此，破产律师将企业合规作为新的业务拓展方向，这种跨界，既是对企业破产法律服务的自然延伸，也是对破产律师专业技能的深度挖掘，体现了从“事后治疗”到“事前预防”的理念转变。
个人破产制度：
填补空白，共筑企业与企业家的“生命线”
王春生律师通过多年的实践经验感悟到，长期以来，我国《企业破产法》因缺乏个人破产制度而被戏称为“半部破产法”。在实践中，中小微企业的治理结构呈现所有权和经营权具有高度同一性，中小微企业的债务危机往往与企业主的个人财务状况紧密相连。当企业破产时，企业主个人往往背负沉重的连带责任，陷入“企业救得活，企业家救不活”的尴尬境地。在办理企业破产时，他时常感觉到企业主和股东个人对企业破产采取消极应对甚至抵触态度，也常常为诚实而不信的企业家和创业者扼腕叹息。因此，王春生律师与其他破产律师一起积极参与推动个人破产制度的建立和完善，旨在为陷入困境的企业家提供一条合法的债务解脱途径，疏通企业破产的堵点，延续创新创业的企业家精神。
03
团队与律所的共舞：破局与成长的艺术
破产业务因其独特性和复杂性，要求法律从业者不仅具备深厚的法律知识，还需要广泛涉猎金融、商业、管理等多个领域，这对个人能力提出了极高要求。然而，破产业务的成功并非仅靠个人英雄主义，团队与律所的整体协同作战同样至关重要。
破产业务的复杂性与挑战：
个人能力、团队协作与律所支持的三角关系
破产业务的办理如同一场精密的手术，需要每一位参与者各司其职、相互协作。王春生律师指出，对于破产业务，个人能力是基础，优秀的破产律师应当具备跨学科的知识储备、敏锐的商业嗅觉、强大的谈判技巧以及对法律法规的精准把握。然而，单一律师的力量是有限的，团队合作能够实现资源互补，放大每个人的优势，从而在复杂多变的破产业务中游刃有余。律所作为平台，应当构建起一套完善的培训体系，鼓励团队学习与交流；同时，为团队配置充足的支持资源，包括技术工具、信息数据库、行业研究等，确保团队在每一个环节都能够高效运作。通过个人成长带动团队进步，团队的高效协作又反哺律所品牌，形成良性循环，实现共赢。
团队建设与律所发展策略：
如何实现全生命周期服务的愿景
王春生律师进一步提到，在市场不断变化的今天，律所要想在竞争中脱颖而出，就必须从单一的破产业务提供商向企业全生命周期的法律服务伙伴转型。这意味着律所不仅要在企业破产重组业务上精耕细作，还要在企业初创期的合规咨询、发展中期的并购重组、成熟期的风险管理乃至困境中的危机应对等各个阶段，都能提供专业的法律服务。通过构建覆盖企业从设立到发展的全过程服务链，律所不仅能更好地理解客户的需求，还能在关键时刻提出预见性建议，帮助企业在不同阶段规避风险，实现可持续发展。这种全周期服务链的打造，将律所从单纯的“救火队员”转变为企业的长期战略合作伙伴，开启律所业务发展新篇章。
青年律师的成长手册：
大局观、系统思维、底线意识与商业智慧的培养
越来越多的青年律师投身破产业务领域，既是挑战也是机遇。王春生律师提出，要在这一领域快速成长，青年律师需培养“一个意识和三种思维”。
首先，树立大局意识，将办理破产与地方经济发展、社会和谐稳定、新旧动能转换和高质量发展的国家战略结合起来；其次，运用系统思维，面对复杂多变的破产案件，避免孤立看待问题，而应全面审视，寻求根本性解决方案；再次，坚守底线思维，确保在法律框架内行事，同时兼顾效率与公平；最后，培养商业思维，深入理解企业运营逻辑，识别并利用市场机会，平衡利益冲突，创造共赢局面。
此外，青年律师还应注重实战经验的积累，通过参与各类案件，不断提升自己的专业技能和职业素养，逐步成长为既能处理复杂法律问题，又能理解商业逻辑，还能洞察行业趋势的全能法律人。在这个过程中，耐心、坚韧和对法律事业的热爱将是他们最宝贵的财富。
04
破产市场的未来图景
市场脉搏：当前趋势、挑战与机遇并存
破产市场正处于快速演变的节点，呈现出复杂而动态的趋势。
面对这一形势，王春生律师指出，破产案件数量稳中有升，反映出经济结构调整和市场优胜劣汰机制的强化。企业面临的挑战日益多元化，从房地产行业困境、地方债务累积到中小金融机构的风险暴露，无一不在考验着破产法律服务的专业性和应对能力。在此背景下，破产律师和管理人队伍的专业化、规模化趋势明显，他们需要在复杂的经济环境中精准识别问题、创新解决方案，以适应市场需求。
同时，破产市场的挑战也日益凸显。随着重整投资人招募难度增加、重整计划执行中的问题频现，以及二次破产风险的上升，如何确保破产程序的顺利推进，实现企业真正的重生，成为行业亟待解决的问题。在此基础上，如何平衡好债权人、债务人、投资者等多方利益，维护社会稳定，成为破产实践中的一大难点。
然而，挑战中孕育着新的机遇。随着社会对破产认知的提高，以及政策的积极引导，破产市场正迎来一系列变革。破产重整不再仅仅是企业危机的应对措施，更是推动产业结构优化升级、防范化解重大风险的重要手段。特别是对于房地产、地方债务和中小金融机构等重点领域的风险化解，破产重整将扮演关键角色，为市场参与者提供了新的业务蓝海。
政策导向：指挥棒下破产重整的新蓝海
在王春生律师眼中，2023年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已经为破产市场指明了政策导向，破产重整将服务于防范化解重点领域风险，即房地产、地方债务、中小金融机构。尤其随着“新国九条”等强监管政策的出台，上市公司和退市公司的重整活动将趋于常态化，这不仅要求破产律师和管理人队伍紧跟政策导向、提升专业水平，也为他们提供了更为广阔的服务舞台。
在最新政策的引导下，破产市场正逐步形成一套更加科学合理的制度体系，包括个人破产制度的引入。这不仅填补了法律制度的空白，也为企业家提供了更为全面的保护，进一步完善了企业破产保护的生态系统。政策的支持与引导，为破产市场开拓了新领域，为律师和管理人团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
行业前瞻：
破产市场的新常态与投资逻辑的重塑
展望未来，破产市场将步入一个新常态。为此，王春生律师提出，破产案件的处理将更加规范透明，破产办理的效率和质量将成为行业竞争的核心。随着专业化投资机构的兴起，投资逻辑也在发生深刻变化，投资人对于重整标的的评估更加审慎，对投资对价的设定更加理性，同时开始重视企业的长期运营能力和信用状况，这表明市场正逐步从单纯追求财务回报向关注企业再生价值转变。同时，随着个人破产制度的不断完善，破产市场的生态将更加丰富多元，律所和管理人团队需及时调整服务策略，以适应市场的新变化，实现服务模式的创新与升级。
破产市场的未来图景充满了机遇与挑战。在政策的引导和支持下，行业将不断进化，形成新的市场格局和投资逻辑。破产律师和管理人团队只有紧跟时代步伐，不断提升自身的专业素养和服务能力，才能在这片新蓝海中乘风破浪，引领行业前行。
结语
在调研过程中，王春生律师对曾参与的破产重整案件娓娓道来，其中包括龙凌公司重整案，系成都市第一例以市场化方式拯救工业地产烂尾项目的案件；岷江雪公司清算案，系以重整式清算方式去企业、保产业的案例；成安渝公司和解案，系全国首例且标的最大的高速公路破产清算转和解案，荣获2021年度全国十大破产经典案例；恒雨公司重整案，系“保交楼”背景下为2000余户购房户彻底解决竣工验收、交楼办证的龙泉驿区一号维稳案件；兴能公司和解案，系全国首创多轮同步增价熔断拍卖机制、宣破后先分配再自行和解实现企业存续的创新案例……从个案中感受到他的热爱与情怀，敬业和专业，躬身与担当。
在破产法律服务这片波澜壮阔的海域中，王春生律师见证了无数企业的重生与转型，也目睹了破产同仁在挑战与机遇并存中砥砺前行的身影。破产领域的真正魅力，不仅在于其业务的复杂与专业，更在于从业者的情怀与使命。破产律师努力在冰冷的法律条款中寻找温度，让破产业务不仅仅是对法律程序的遵循，更成为一种帮助困境企业脱困、维护社会稳定和谐的有力工具。可以期待，在法律的引领下，破产领域将继续秉持专业与人文并重的精神，让每一次危机的化解都成为企业和社会向前迈进的契机。在未来的道路上，破产法律服务将继续以“破”为起点，以“立”为目标，助力企业凤凰涅槃，共绘经济社会发展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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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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